大模型颠覆教育行业，险路能否出奇兵？

「双减」已过两年有余。这一年，大模型横空出世，颠覆了各行各业的生产方式。在教育行业，也诞生了许多极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应用。学科智能化学习，补充、替代传统 K12 学科真人培训已成为大势所趋。头部互联网公司下场，行业差异化竞争格局展开。学科智能化学习，会成为 2024 年的主赛道吗?

近日，由多鲸和现代职教联盟主办的 2023 多鲸 EE 年会圆满落幕。在芥末堆创始人梅初九的主持下，松鼠 AI 联合创始人&CEO 周伟、ahakid 联合创始人兼首席学习官陈世欣 、AI 雅思创始人张永琪、易屹科技创始人张琪 、想象力智能中高考联合创始人吴桐五位嘉宾围绕「学科智能化学习，2024 的主赛道」展开了深入讨论。

以下为演讲实录，经多鲸编辑整理：

张琪：我是易屹科技创始人张琪。易屹科技是一家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创业公司，希望通过教授计算思维来辅助孩子学习、应用好数理知识，掌握数字时代技能。

吴桐：我是想象力智能中高考联合创始人吴桐。2021 年「双减」之后，公司迅速转型，从英语培训过渡到中高考提分，主要针对初三、高三两个板块通过智能化系统精准提分，除此之外还包括智能测评、学业规划、志愿填报、国际本科、职业教育等项目。

张永琪：我是 AI 雅思创始人张永琪。我最初做雅思培训，从 2014 年开始做 STEM 教育，今年开始将大部分时间投入到了一个叫大宇言 AI 全球英语考试的项目。这是我在雅思类考试项目的第二次创业，通过大模型教学，突破了传统的雅思、托福考试方法。

陈世欣：我是 ahakid 联合创始人兼首席学习官陈世欣。我的教育理念是孩子的学习要建立在兴趣和成就感的基础上。ahakid 是服务于 3-12 岁孩子的在线学习平台，通过趣味视频教学激发孩子的兴趣，目前已经有 500 万的付费用户。今年，我们也基于 AIGC 技术进行了一些探索，以期更好地服务孩子们。

周伟：我是松鼠 AI 联合创始人 CEO 周伟。松鼠 AI 是国内最早从事 AI 智适应教育系统研发的公司。在「双减」之前，公司主要为教培机构提供 AI 智能学习系统，为学生提供学习场景工具。「双减」以后，我们成为了行业内首个转型成智能软硬件提供商的公司，推出了松鼠 AI 学习机等一系列智能学习硬件，目前全国布局了 2000 多个网点。同时，我们还指导代理商开发了 AI 智习室项目，形成了以松鼠 AI 学习机为基础的全套增值服务。

梅初九：第一个话题我们先从市场开始，学科教育学习市场经历了「双减」的大浪淘沙，还留在市场的玩家，是「真香」吗？

周伟：从需求端来看，「双减」砍掉的是 K9 学科教育培训，却砍不掉市场的需求。在高考教育制度的指挥棒下，家长、学生还是会想办法通过教培提高学科成绩。而从企业端来看，老方法难以支撑企业运转，则就会想办法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转变业务形式，为 C 端提供服务。死不起，那就活下去。

陈世欣：虽然以传统机构培训为代表的督学市场已然落寞，但自学市场正在兴起。自学，即以学生自身为主体，强调学习自主性，以好奇心、成就感驱动，由教师和课程系统辅助提升的学习形式。近年来，自主学习市场的机制逐渐趋于完善，服务和课程品类逐渐丰富，一旦构建起强大的用户黏性，将会是一个很有力的市场。我觉得解题的关键就是 AI。

张永琪：我年初在美国进行过大量考察后，认识到了 AI+教育的力量。第一，传统的名师基本上可以被替代；第二，雅思考试培训标准全球统一，判分标准固定，这就意味着可以通过大量数据对于模型进行训练，从而复制出与名师教学效果等效的 AI 学习助手以及配套的教学方法论，再通过模型对话融入应试技巧教学、话题视野拓展，最终实现「无人教学」的服务。

吴桐：2021 年，想象力英语凭借强大的团队和资金实力，迅速推出智能中高考、智能初高中等产品，运用智能系统精准高效地帮助学生提升学习体验和学习效率。今年 8 月份，想象力中高考给山西一个 20 个孩子的班级进行了高考数学提分训练，两个月以内，孩子的高考数学成绩平均提高了 42.3 分。实打实的教学效果，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合伙人。如今，想象力中高考约有 2000 名合伙人，并在江苏、浙江、广东、湖南、山东、河南等教育大省皆有分布。

张琪：学科市场历经萧条过后，又有越来越多的玩家涌入市场瓜分蛋糕。易屹科技则找到了一条从学科视角切入，通过计算思维的系统化学习、培养数字素养的增量市场。这个想法脱胎于我在北大数学系读书时的切身体会，许多人对数理学习心怀畏惧，其实只是欠缺一个能够把抽象知识转化成具象体验的认知搭建过程，通过通识教育帮助孩子理解数学的实际生活应用之后，其实就能激发兴趣。其次，学科知识在学校的教育和企业实际应用场景之间仍有脱节，易屹科技通过帮助孩子掌握计算机思维，从信息科技的使用者转变为创造者，从而在技术驱动的世界中掌握主动。

梅初九：今年，我有一个普遍的感受 ，那就是行业的撕裂感很强。这种撕裂感就表现在市场的马太效应比较明显，谁拥有更强的技术，拥有更多的数据和学生行为，才是赢家。各位有这种的体验吗？

周伟：自「双减」推动学科教育市场转型后，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拥有技术和数据的公司转型最快，而一些战略上偏重营销以及以真人授课为主的公司转型就比较慢。其次，原先一对一或一对多的真人俯视模式已经被全部推倒，转而升级为可复制的标准化产品模式，这个过程就会遵循二八定律，产生头部效应。

而在此基础上，松鼠 AI 即是以技术研发为根基的公司，在技术研发投入上总计超过 10 亿人民币，累计 2400 万学生使用过松鼠 AI 系统。作为钉钉教育生态的首位合作伙伴，通过钉钉学习系统采集沉淀了大量学生数据。

陈世欣：我可能要唱个反调。如果把 2023 年看做以 ChatGPT 为代表的大模型发展元年的话，那么在 2023 年以前，拼谁的数据多、谁的资料多，可能是赢的唯一方法。而 2023 年以后，大模型就有能力将所有玩家拉回同一起跑线，重新去卷应用场景以及具体细分赛道的服务。因此，小公司反而也会有逆袭的机会。当然，当前大模型的回答中还存在很多幻觉，不能完全可信，而未来几年就会有很大的颠覆。

张永琪：首先我觉得当前市场上 99%的机构还在沿用传统教学模式进行，所以松鼠 AI 绝对是占据先发优势的。市场和用户还没有醒转过来。但是在 GPT 的基础上，已经大幅度降低了这种训练的成本，可能市场还需要一年左右的认知能够去适应这种全新的人机协作的运营方式。以我自己为例，我的公司从 5 月份开始创立有 8 个人，发展到现在 18 个人，然后计划服务全球 300 万考生，完全不用像我以前做环球雅思时那样需要雇佣上万名员工。在未来，教育公司可能会更像游戏公司，员工很少，但是会创造出巨大的产值。所以我认为，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使得提供的解决方案更加先进、更加适应当下的逻辑。

吴桐：想象力中高考也是有技术的基因，所以当初转型的时候相对比较容易。我觉得除了底层核心的技术之外，陪伴和关怀也是产品的重要一部分。初三和高三的孩子在承受学业压力的同时，也面临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技术只是解决了底层的部分，我们的发展目标就是通过建立合作伙关系助力他们成为当地的龙头的中转站，然后总部在一些方面提供帮助。但是我觉得还需要建立教育和学生之间的情感链接，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张琪：我是技术 100%的信仰者，但是我觉得前面几位嘉宾讲得都有道理。AI 这件事得分开来看，并不是另开辟了一条路另外的一条就走不通了。一方面，像 ChatGPT、Gemini 这种超级大模型已经经历了巨额的资本积累和投入，对于准入者入局的门槛已经很高了。所以更关键的是如何学会掌握大模型，掌握通过提示词对其进行调优的各种办法，从而卷出一些上层应用。另一方面，经验也会帮助我们在 AI 时代中比之前更快找到通路。解决问题，提供价值，适者生存。

梅初九：我想再追问一个问题，因为在座各位都是 CEO，不管认为有先发优势也好，还是说又退回到一个平等的起跑线也好，你们认为假如以五到十年为期，面对 AIGC 等革新技术的出现，最关键的胜负手是什么？

张永琪：首要的是从理念上颠覆传统，甚至可能抛弃传统。我离开留学市场已经有 17 年了，现在兜兜转转再回来，把以前怎么干的忘记了推倒重来。

陈世欣：我觉得是借助 AI 做出创新。美国硅谷有一家学校，他们的课程都是项目式的，但是学生考出来的成绩和升学都非常好。在以往，PBL 的教学方式是非常费老师的。但 AI 出来之后，可能就会出现颠覆教育的模式。学生可以不懂这个知识，但把这个项目先做出来再去理解，先评价再改进，可能会取得更好的教学效果。

周伟：保持在行业的技术领先性。我觉得要保持行业内对新技术的领先地位，如果作为一家公司来讲，这个你一定要找到那个点，我们是在今年的 7 月份，手上有一些钱了，我们就在美国挖了，正好阿里巴巴美国的达摩院他们不是解散了嘛，我们去抢的，我们挖了里面大数据工程师，我们在美国搭建了属于自己的松鼠 AI 的大模型数据研究院，博士大概 4 到 5 个，在那边有个小的团队。就是在我们目前的基础上面，怎么去配合着建立我们自己的大模型，同时结合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怎么在教育这个领域里面，深化大模型应用上面的开发。下个月我们也会推出基于美国研究院小半年的时间开发出来的一个大模型产品，保持企业在行业内技术领先性。

吴桐：业务关键我主要总结了三个点：因材施教、智能系统和陪伴。系统肯定是需要的，与此同时不单单是系统的升级，还有产品同步的进化迭代。与此同时，根据学生的需求因材施教，同时还要关注教育过程中的陪伴，通过技术驱动和人文关怀构建企业的双轮驱动引擎。

张琪：结合我自己的个人感受来看，我经历了行业从移动互联网到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的全部过程，但是这一次大模型的出现对我个人而言冲击很大。在好奇和恐惧的双重压力之下，我认为教育行业一定会有很多变化和机会的。举一个小例子，以前我们用这套系统在云南做公益事业，老师们用系统给小朋友们上课。小朋友很喜欢，但是老师很累。因为老师都是数学老师，不知道怎么教计算机。有了大模型以后，我们仅仅是做了比较好的提示工程，再把这套系统交给老师们用，他们很快就能上手教学。从这一点来看，我觉得还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探索人工智能的实际应用。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各个公司不一样，主要还是找到适合企业发展道路的。

梅初九：最后一个问题，让我们回到主题：学科智能化，是 2024 的主赛道吗？

周伟：首先，学科学习永远是主赛道。在我们可预见的 5 年，但凡有高考，那么永远是主赛道。而我们希望通过智能化教育为主赛道的学习添砖加瓦，所以不用打问号。

陈世欣：我觉得这个值得怀疑，因为智能化学习受大模型幻觉的影响比较大，家长对此就可能心存芥蒂。如果大模型幻觉的事情得不到解决的话，我觉得将智能化学习定义为 2024 年主赛道为时尚早。学科学习基于大模型会出现很多创新的产品，但我觉得这个赛道规模可能还比较小。

梅初九：所以世欣是认为应该把「主」字划掉。

张永琪：明年会是一个大众的认知年，但是可能一下子颠覆不了。教育行业从业者普遍不太具备去做顶尖大模型的能力，大家应该都是在卷应用。虽然 AI 最终走向无人化可能性比较大，但还是要人机交互，心理学和技术并行，才能维护好我们客户眼前的利益。

梅初九：所以老班长认为应该把「学科」这两个字划掉是吧？

张永琪：我保持谨慎态度。因为我们现在借鉴的大模型大多是海外的，虽然现在国内也发展起来了，但其中有一些不确定性因素，可能会受到政策影响。

吴桐：我们肯定是个感叹号，而不是个疑问号。学科智能化学习一定是主赛道。经我们市场调研发现，很多家长对于智能化学习已经不再有抵触态度了，开始逐渐了解并抱有期待。现在自习室的市场也非常火热。在这方面，如何更有效地通过智能化学习帮助到孩子，与此同时提供一些情感上的链接，做好了，应该就是明年的一个突破口。

张琪：我也比较认可把这个问号改成感叹号，因为我认为学科学习特别重要。但我还想再补充一点。如果从就业的角度来看我们今天的教育，我觉得在学科教育之外，还需要锻炼学生的思维能力。有效的思维训练是受益终身的。

梅初九：好的，我觉得每一位 CEO 愿意坐在这分享他的观点跟认知，一定是经过很重的思考愿意讲出来，既然我们已经聊了一些比较冷酷的的话题，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煽情一下吧。2023 年年尾了，自己对今年最深的一个感触是什么？

周伟：我们经过了三年的动荡。其实动荡不可怕，可怕的是用昨天的方法去面对今天的动荡，这是这三年我们的一些感触。

陈世欣：不管这个社会怎么样发生变化，它永远在变化，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理解变化之后，跟着需求走，永远是有路的，如果我们只是循着自己以前的做法走，这件事可能就走向绝路了。

张永琪：我觉得这三年大家的情绪大部分都是焦虑，再加上某种程度上教育就是以焦虑来增加营收的。但是其实，我们不仅仅需要情绪的调整，更多的还需要国力的支撑。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还是应该教出成才的孩子，这是我们最大心愿。当然我们肯定不能空谈误国，还是要去一点点做。教育行业，家长只要有需求，就肯定不会死。

吴桐：我觉得面对这样一个不确定的时代，我们还是要有所坚持、心有情怀，坚持发自内心地造福到每一个孩子跟家庭，做一个有责任心的教育企业。

张琪：GPT 出现后，我个人从最早的恐惧和焦虑，到现在花时间去做产品之后，我慢慢的变踏实了。当你跟随上这个时代节奏之后，其实从不确定到有一点点的小确幸，会让人感觉很不错。